4、第四章-《衡门之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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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耳中忽然听见身后罗小义轻声嘱咐车夫:“记得将马好生送还军中。”

    她留心了一下,回头望去,罗小义已笑脸迎来,抬手做请,领他们入府。

    光看府门,大都护府的确是算得上气派风光的,匾额上的字也苍劲有力,应当是出自琅琊颜氏的书法。

    伏廷的事栖迟还是略知一二的,比如成婚时就已得知他早年父母亡故。

    不出意料,进去后果然发现冷冷清清的。

    一般府上没了长者和当家做主的,就是这个情形。

    她不陌生,因为光王府也差不多。

    前面是处理公事之所,并未掌灯,也没见到什么仆从,靠罗小义进门时从护卫士兵手上顺手拿了支火把在前照路。

    到了后宅,才见到几个垂手而立的下人,亮了院中的灯火。

    罗小义不好再进了,将火把交给一个下人,便要告辞了。

    “大都护今夜可回?”栖迟忽问。

    罗小义脚步停顿一下,露出会意的笑来:“我马上就去为您催催。”

    说完抱一拳,转头走了。

    栖迟手指拢住披风,轻轻遮住双唇,竟生出些不自在来。

    她问那一句未必有上赶着要见那男人的意思,被他这么一回,就全是那个意思了。

    伸手牵起李砚,进了后宅,那边新露与秋霜已先一步进到屋中打点,她进门时,正好撞见她们神色不对的走出来。

    “家主,您快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栖迟入门,解下披风,环视屋中。

    窗外风大,吹着窗棱吱吱作响,灯火不够明亮,只点了一盏,照亮的地方陈设简单,且老旧。

    榻上无纱垂帐,屏风描画斑驳。

    李砚就近摸了摸一把胡椅,转头看着栖迟:“姑姑,这地方未免有些……”

    寒酸。

    栖迟默默在心里接了这两个字,转头出去,从下人手里取了罗小义留下的火把,往前厅一路查看过去。

    晚间雪停,夜间复降。

    纷扬雪花里,几匹马喷着响鼻,轻轻刨着雪地,没有栓绳,却并不乱跑。

    百步之外,乱石丛生间,一簇火堆渐熄。

    伏廷坐在石头上,眉目已沾上了一层风雪。

    对面几个人冷得挤在火堆旁,牙关打颤。

    都是他的近卫军。

    他将剑竖在雪中,从怀里摸出一只酒袋,拧开灌了一口,丢过去。

    一人接了,兴高采烈抱拳:“谢大都护!”

    忽有人接近,雪地里脚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,是罗小义赶来了。

    “大都护今日是新夫人到了高兴,所以赏你们酒喝呢。”一到跟前他就打趣,顺手又丢给大伙一大包肉干。

    接过去那人道:“罗将军倒成头一个见着都护夫人的了。”

    罗小义低骂:“放屁么不是,咱们大都护若没见过,能一眼就认出来吗?”

    伏廷纹丝不动地坐着。

    罗小义说着话已挤到他跟前来,塞给他一块肉干:“三哥放心,人我已好好给你送府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伏廷拿在手里撕开,看他一眼,他连忙伸手拦一下:“你颈上伤还未好,少说话,听我说便好。没什么事,那位县主嫂嫂没我们想的那么不讲理,不曾胡搅蛮缠,除了晾我吹了好一会儿冷风,怕还是为了她那侄子。”

    “光王世子。”伏廷忽然开口。

    “对,对,光王府的小世子。嘿,那小子……”罗小义越说越远了。

    伏廷将肉块放入口中嚼着,想起白日里的情形。

    他对李栖迟那张脸记得很清楚,是因为成婚当晚光王弥留时刻,他也过去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当时她也是垂着眼,与被他剑尖挑起下巴时神情差不多,只不过比当时少了两行涟涟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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