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、第六章-《衡门之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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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实在忍不住,凑身过去道:“三哥,不如我去劝一劝嫂嫂,叫她节俭些?”

    “少废话。”伏廷拿起筷子,那意思,吃就吃,不吃滚。

    罗小义摸摸脸,他三哥是个铁血汉子,那清流县主却是个金贵蛋,这么下去,还怎么过日子?

    好不容易熬过一顿晚饭,罗小义叨扰够了,要告辞了。

    临出门,却又强打起笑脸开了句玩笑:“三哥今日花销太大,可要在嫂嫂身上讨回来,兄弟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好事了。”

    伏廷没理他,脑海里晃过那一闪而过的白嫩脚趾。

    罗小义只见他灯火里一双眼黑漆漆的,狼一般,贼笑着走了。

    不想刚转过回廊,就遇到了秋霜,说是她家家主请将军过去说几句话。

    罗小义转着心思,想着:应当是要说一说那花销的事了。

    难不成她还挺心急要钱的?

    栖迟正在李砚的住处。

    趁伏廷他们休息用饭,她陪侄子练了许久的字,听说人请来了,才停了。

    李砚将两本字帖齐齐整整收起来,抬眼瞧见罗小义进了门,撇一下嘴,没作声,站去姑姑身旁。

    罗小义见到被自己得罪过的小世子也在,讪讪笑了笑,抱拳见礼:“不知县主嫂嫂召末将来是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栖迟坐在暗处,看不清神情,只抬了一下手,身旁的新露便过来,奉上一只木盒给他。

    罗小义接了,带着疑惑打开。

    里面是一柄匕首,鞘子竟是通体黄金打造,拿在手里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他满脸诧异:“这是?”

    栖迟道:“答谢你之前数番破费送礼。”

    罗小义心又凉了,按他三哥的意思,这花销也得包下来,他拿他三哥的东西,何苦来哉?

    刚想找个理由推拒了,听见栖迟又道:“叫你来,是想说一声,大都护说要担了我的花销,你不必照办。我与他毕竟夫妻一场,若是花些钱也斤斤计较,未免太过生分了。”

    罗小义一愣,没想到她竟如此慷慨识大体,竟不是要钱,而是送钱的。

    他试探着道:“这可不是一笔小开销啊。”

    栖迟话中带笑:“放心,我在光王府也掌家多年,若是用度奢侈不知数,早已没有你眼前的我和光王世子了。”

    罗小义明白了,她这意思是说她花得起。

    娘老子的,他三哥娶的到底是个什么婆娘?难道说宗室里的女子都如此财大气粗?

    夜已深,栖迟不便与他一个外男久待,没给他太多闲暇胡思乱想,直说了叫他来的用意:“我只想知道,堂堂安北都护府,因何会是如今模样?”

    花钱是小事,她得买个明白。

    据她所知,各大边疆都护府都是不用给朝廷上贡的,所收赋税皆可自做屯兵用,若无缘由,是不该有此光景的。

    罗小义一手拿着那木盒,一手摸了摸怀里伏廷交给他的印信,本还顾及颜面,转念一想,时间久了也纸包不住火,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她算了。

    于是叹息一声开了口:“县主嫂嫂有所不知,其实以往倒也不是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北地毕竟幅员广袤,部族众多,以往赋税的确是不用愁的。

    可惜前几年一场瘟疫席卷,牛羊数以万计地折损,万顷田地也颗粒无收。

    连着几年收不上来赋税,北面突厥又趁虚而入。

    打仗就是烧钱的,一两场仗下来,库存便空了。

    驱逐了外敌,往后还得年年增强军备防范战事再起,久而久之,自然入不敷出。

    若是个世家豪族来当这安北大都护,或许还有家族帮衬着,可他三哥这样白手起家的,谁来帮他?

    李砚听得惊异,不自觉抓住了姑姑的衣袖。

    栖迟将他拉过来牵在手心里,问:“朝中不曾过问?”

    罗小义无奈笑两声:“朝中倒是过问过一番,但一番过后,便有别的都护府也争相去哭穷。这天下六大都护府,一来二去,圣人也要摇头,更何况咱们安北都护府还兵强马壮……”

    想起眼前这位还是个宗室女,他赶紧收住了话,一根手指挠了挠人中。

    栖迟明白了,朝廷以往大力提拔寒门,如今他们羽翼渐丰,却又生了防心。

    圣人既要用伏廷,也要防他,否则又何来她与他这桩赐婚。

    “有劳将军告知。”她微微颔首,叫新露送人。

    罗小义到了门外,又想起那金匕首来,想还回去,但新露摆手不收。

    说但凡她们家主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。

    言下之意,在他三哥身上花的钱也不会收回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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